壽司店的肥美亞彌

算數字·逗老
 
林國卿 

原文出處：http://szsb.sznews.com/html/2012-12/18/content_2318742.htm
 
林國卿（台北）·虛室小筆

一跨進捷運車廂，即注意到兩位中年婦人低頭沉思，手卻忙碌。

離我較遠的這位，嘴唇輕微一張一合，左手執一串念珠，右手握一小秒錶，念珠繞一圈，秒錶按一次，心想她正在唸佛號，秒錶累算她已念幾千遍吧。

坐較近的婦人腿上攤開一本冊子，上頭密密麻麻的表格數字，她右手在手機上忙碌按鍵，隨後在冊子寫下數字，一望即知她在預測當晚“威力彩”的開獎號碼，因這期頭彩累積到台幣18億，讓人躍躍欲試。

發行彩券之後，台灣出現無數預測獎號的報紙，每期一大張，售價30元，是一般報紙的三倍；另外也有出版整冊的明牌，都擺在傳統的雜貨店出售，婦人手上即是此類冊子。“威力彩”中獎率只有2209萬分之1，“大樂透”中獎率也只1398萬分之1，但仍有人相信可推算出開獎號碼，渺茫的機會，卻是不放棄的希望。

看著婦人迅速按鍵，迅速筆記，專心一意，臉上似乎流露着希望。到站了，婦人匆忙將書冊、手機塞進皮包，收斂起算術眼神走出車廂。

而唸佛號的婦人依然端坐，一手捻珠一手按表，不知秒錶裡出現什麼數字，念了多少佛號？到站時，望了秒錶一眼，雙手合十，她才起身。

兩位婦人下車後，我深一步想著她們剛才算計數字當下，一忙安心，一忙致富，是誰內心充實？此刻又如何？明天后天又如何？

逗老

一位好友生肖屬龍，今年正是花甲之年，前一兩年他屢稱自己“寸土必爭”，絶不輕言60歲，因此他生日當天，傳了簡訊笑他，這回認了吧。

日子一天天過，本不在意年齡數字，30、40、50並無多大差別，可六甲循環一過，工作漸輕、閒時漸長、齒發漸稀，自覺日子變了，開始面對老了，讓人不得不分秒都爭，不肯承認年逾花甲，這位好友的心情，只是如此。

古詩古詞寫老極多——文人致仕，是閒老；仕宦失意，則嘆老；羸弱多病，則哀老——但是無論如何寫老，大都療鬱有方，似乎老了也不壞。

不同時代對年齡領悟迥異，同樣40歲，古人今人內涵不同，若15歲結婚，40歲則顯老；若30嫁娶，40焉敢稱老？我也因此模糊以對年老。

一日路經台北東區，巷弄商店林立，店面極小，店名皆外文，門口常見年輕男女店員或站或蹲着抽菸喝啤酒，遠看陳售衣物，樣式新奇，花色古怪，彷彿身處陌生時代，我一步不敢跨進店門，這時才感覺老了。

一覺得老，乃逐漸好奇生命長短，一日隨興計算了唐宋八大家平均壽命61.12歲，果然一週甲是一關卡。於是又發簡訊給這位常動筆的老友：“算過唐宋八大家享年多少嗎？”但他依然寸土必爭，自稱是“資淺花甲”，這已是與我鬥老了。我們從此互相戲謔各種老態，彼此逗笑，不理會老之已至。